匠人故事：谢电工的夫妻生活

黄大树

装修是一个劳动密集型的产业，工匠是这个行业最基础也最重要的从业者。工匠的手艺和服务决定着装修的品质和体验，而即便如此，他们却从未正式浮出过水面。他们中有优秀的，平庸的甚至是滥竽充数的，而我们作为消费者，消费着他们的手艺和服务，却对他们几乎一无所知，无法自主的选择和评判并挑选适合自己的工匠。当然，我们也无从知道，从哪里选择，毕竟，没有装修的时候，我们和他们没有交集，一旦开始装修，也难以和他们真正沟通和互动。他们，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，他们只会低头干活，虽然做着我们家的装修，但与我们的家似乎毫无瓜葛。

他们就是默默无闻的匠人，从未发光，也从不耀眼。

从今天开始，大树将从众多为客户服务的工匠里，挑选一些有匠心，好手艺的匠人，持续的跟踪和报道，时间不固定，数量也不确定，标准只有一个，就是，好手艺。

这是第一篇，大树还蛮紧张的，怕写得不好，有失偏颇。我希望，呈现给大家的，是匠人们最真实的生活和工作状态，但，真实是残酷的，我害怕这样的真实会加重业主的不安，同时，又因为理解的角度问题，伤害到朴素的匠人，因为，这个行业一直是诸多不透明和不标准，而很多不为人知的一些秘密注定上不了台面。不过，最终我还是决定，保持客观和理性，引导我们的业主朝理性的角度去思考，并永远相信，世界是美好的，人性是善良的，虽然，偶尔会恶，但我们坚信美好的本质。

第一位匠人，是一为水电工，谢师傅，年青帅气，大眼睛，一看就是聪明人，不过，做水电，也算在装修中是一个高科技的活，不灵光一点，估计也很难把事情做好。正因为如此，装修工人里，当属水电工最年青，最时尚，也最能接受新事物。让我们先来认识认识他。

谢师傅四川南充南部县人，30出头，做过我们大概10户左右的监控业主，一致好评，零差评。普遍的说法是“很负责，事情做得好！”对于这个评价，大树会在最后放出谢师的作品，各位可以自行评估，找到适合自己的点。

和所有工匠一样，谢师傅作为水电的大工会配备一个助手，也就是我们说的小工，而这个小工，通常就是自己的家人。谢师，是夫妻齐上阵。小工就是他的那位美丽的夫人。这样，有几个好处，第一，肥水不流外人田；第二，工作好协调，毕竟亲密关系，不至于因“分赃不均”心生罅隙。第三，行动好监督，看你谢师赚的钱是不是都上交给领导了！

聊天中，得知谢师有两个小孩，一个8岁，一个6岁，上小学的年龄，正是花钱的时候。没有深聊，但看到谢师的表情，感受得到，来自一个父亲的压力。这种压力促使他不停的工作，接单，丝毫不敢懈怠，就算是这么热的天，依然和自己的老婆在工地上挥汗如雨，说实话，看着他们干活，还觉得挺羡慕，有点你耕田来我织布的年朗织女的感觉。

生活聊得不算多，因为担心我的到来影响他工作，不好占用他太多时间，因为，对工匠来说，时间就是金钱。我也就更多的和他聊了些工作上的事，尤其对目前他在服务的过程中的一些感受，聊得多了一些。

对于谢师这种最基层的工匠，他们的活通常就是通过两种方式获得，一种是工头，也是最主要的接活来源，一种就是来自业主的介绍。

工头接活，找工匠干活，是这个行业最传统也最理所当然的方式。对工匠而言，工头就是boss，所以，相互依存，又相互制约。他们之间是一种口头契约式的松散合作关系，也为了挣钱，他们走到了一起，当然，也有一些较为稳定长久的关系，因为一些情感和信任，多数是因为乡邻的关系。但这种关系又是脆弱的，一旦没有挣钱的基础，情感和信任也可能被瞬间击碎。在这个利益链条上，因为竞争残酷，缺乏诚信和规范，经常会有工头拖欠工人的工资，而工人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，很多被迫沦为认钱不认人的势利眼。

在城市，工匠的现状是，既没有保障，也不够稳定，他们几乎都来自农村，他们是行走在城市边缘的人，靠手艺养活自己以及家人。挣钱，挣更多的钱，是他们几乎全部的诉求。所以，现实是残酷的，但好的是，随着这些年的发展，工人的工价逐年提高，工匠们有了更多的机会实现自己小小的愿望，比如谢师，就在成都买房安家，最近也正在装修自己的小家，据说，小孩子也要来成都，在这边上学，也许，命运会就此改变。

问了谢师一个问题，在工头手上接活与在客户手上直接拿活有什么不同？谢师想了一下，不急不慢的说到，工头的活，好干，但钱不好拿，我手上都有好几万的钱没拿回来，有些工头都不知道哪去了。客户的活，不好干，但钱好拿。我接着问，那你是愿意接谁的活呢？谢师没有犹豫，说道，肯定是客户的。但立马又叹了口气，说道，客户哪有那么多活，还不得靠工头啊。

我说，那你怎么不去当工头呢？不用自己干活，还挣更多钱。谢师说到，想过啊，但，当工头，得能接得到单啊，要接单就得挂靠装饰公司，装饰公司哪个不得交1、2万啊，这什么时候能收得回来哦！而且，每个单子还得压质保金。万一公司跑了，就打了水漂了。你看前两年，跑路的公司好多啊，很多项目经理（工头），多的有10多万，丢在公司，不可能要得回来了。所以，也不好干，想想还是算了，把自己的手艺做好吧，踏踏实实挣钱就好。

没想到，以上的内容，让谢师打开了话夹子，开始对现在的装饰市场进行了一番分析论证，以下非原话，是原意。

工头现在也很难挣钱，因为好多公司是硬撑着，拆东墙补西墙，不知道哪天就垮了。但不挂靠装饰公司又没办法，更接不到活，所以，好歹可以养活自己手底的工人，那就接呗，接了就有希望，就总能想办法从客户那里挣回来。（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公司签单一个价，结算又是另一个价的根本原因，因为，对工头而言，老老实实没有增项的单子，根本就是要亏啊！）。尤其是水电，我们最清楚，工头如果不从水电里面挣点钱回来，做一个单子几个月，得亏死！所以，工头也经常给我们说，这个客户有钱，给他多绕点线，反正按米算。你看，这一个单子轻轻松松报价水电就上万，那还不是我们的功劳啊，呵呵（谢师尴尬的笑了笑），其实，真正到我们手里的说不定也就2、3千甚至1、2千，总之，吃亏的总会是客户。

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说，吃亏的总会是客户，但以我的经验判断，也就是套路很多，防不甚防的意思。不过，我们也不必悲观，其实，对于谢师说的，一分为二来看。

因为行业不透明，又有很多技术壁垒，所以，客户总是弱势的一方，暗合了买家总是没有卖家精这句老话。

谢师能够说这句话，证明，他是一个善人，他这句话一出口，就是带着悲悯和同情来的。就像“受苦的，总是人民”这样一种悲苦的情怀，能有这样的心态，还是难能可贵的。

在完成这张照片之后，我主动结束了谈话，我不想占用谢师太多时间，占用别人时间，就是在消耗别人，毕竟，每个人的时间其实都是有成本的。

最后，发一组谢师的工地水电照片，各位自己可以评估一下，我并不说明好坏，希望你们能内心有杆秤，做一个符合自己标准的判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