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迷恋着宫崎骏动画?我想是因为他给了我们一个最美好的想象吧。
有那么一个地方,不是城市的钢筋水泥,而是幽绿茂密的森林;没有拥挤的交通,只有山间自由自在的风;人心不再尔虞我诈,唯有善良和亲近…
我们以为世间大概没有这样一个地方吧,可是在景德镇,一对小夫妻正如此生活。
他们就是刘其弈和陈知音。
说起两个人的相遇,也像一段美丽童话的开始——
其弈学雕塑专业,而知音也是设计出身,两个人在景德镇一个小市集初识,知音就被眼前这个有趣的男生吸引。
两个人从相约一起制作温暖的器物,到一起开了工作室,再到一起约定走完余生,果然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。
2014 年,其弈和知音结婚了。婚房就是景德镇乡下一处200多平的旧民居。
两个人谁都没想过去北上广深这样的大城市生活。
那种上班路上就要花掉1个多小时,996的工作时间,动不动就加班到凌晨,大半工资都还了房贷的日子,给你太多欲望的同时,也有太多艰辛和无奈。
他们想慢下来,静下来,细细品尝生活的味道。
所以其弈花了4万8千块——一个不足以支付一线城市一平米的价格,买下了这座房子,开始了无数人向往的生活。
房子就坐落在离景德镇不到一个小时车程的湘湖村山脚。
穿过大半个村子,经过一条干净的老石桥,在一座森林的入口处,就是其弈和知音的家。
拿到这座老砖房,两个人就开始了爆改。
先是完成了基本的粉刷和电路改造,接下来,就是给这个家印上两个人的气质。
自己动手盘一方土灶,山间落木无数,捡回来晒干,脆生生的柴燃起硬堂堂的火,锅里蒸着城里人吃不到的柴火饭。
兴致起了做个炉子,数九寒天里蹲一只陶罐,一点点煨一锅排骨萝卜汤,满室生香。
家里泡澡的浴缸,每个房间的壁炉,都是其弈亲手做的。
还有各式各样的器具、花瓶、饭碗...也都是两个人在自家的窑里慢慢烧制出来的。
其弈烧制的玻璃器
不仅擅长动手,他们还乐于“捡破烂”。
村子里谁家拆房剩下的木头,被两个人捡回来做成了陈列的案板。
在镇子的早市上淘来厚实的枣木桌、多屉柜,都是多少年前不偷工不减料,实实在在打出来的好东西。
窗台一角改成了茶室,早晨起来闻着茶香,听着鸟鸣,十分惬意。
院子角落里放一口大水缸,老木头钉一个盖板,这大概是所有人对童年最熟悉的回忆。
砍几棵竹子做成的晾衣架,衣服上满满的都是太阳香。
偶尔还有小猫来家里做客:你好呀,新邻居。
改造这座房子,确实没花多少钱,但却花了两个人不少的心思。
人们常说:两个人能不能长久,要做两件事。一件是一起去旅行,另一件就是一起装修。因为这两件事,是突发情况最多,最能暴露一个人性格的。
而在装修之前,两个人已经完成了另一件事——旅行。
时间退回到2014年,其弈和知音相恋三年,也是两个人开工作室的第三年。那一年,他们和所有上班族一样,在职业上遇到了瓶颈——日渐麻木、没有灵感、失去动力...
只是不同的是,我们不敢承担贸然辞职的风险,而他们两个,却突然决定暂时关闭工作室,出去旅行。
不是去游山玩水,而是在路上寻找那些将近失传的老手艺,寻找灵感。
他们改造了一辆最普通的面包车,带好基本的生活用品,简单定了个出行路线,就这样上路了。
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,这一走,就是长达几万公里的旅行。安徽、江苏、浙江、福建、广东、贵州...
这漫长的一路,两个人非但没有一次争吵,反而在一路遇到的简单美好的东西面前,越来越理解彼此。
他们在黟县遇到过一位70岁的老人。在这个一分钟就能从手机上网购十双鞋的时代,依然坚持千层底、万针线地做一双花布鞋。
他们也见一辈子量体裁衣的老裁缝。不是大工厂流水线上一批上万件成衣,而是伸一截软尺,有条不紊地量过肩头,量过腰身,量过胳臂后,熨帖地合身。
他们还看到了传承了六代人手艺的油纸伞靠在墙角,除了当地人,根本无人问津。
这些最简单、最真实、最美好的东西,都在山野、在陋巷、在无人知晓的角落。
因为他们认真,所以他们太慢了,慢得跟不上我们的需求,慢得满足不了我们的欲望。
可是欲望真有这么多吗?
这一路走来,其弈和知音近似“穷游”。不是故意节省,而是当你发现生活删繁就简之后,花销真的不多。
每天在车里睡觉,在公厕里简单洗漱,在菜市场排队买煎包吃,跟公园里的学生打乒乓球。
甚至有时候,就地的几块石头,捡一把柴火就能做一锅饭,舀一壶山泉煮开泡茶就是最清冽的饮料。
在黄山南麓,其弈用几块干香菇,一小把咸肉就做了一顿松软清透的香菇咸肉饭。
在舟山岛退潮的石缝里抓点小蟹,在岩石间生火,看远处飘忽的船影和星光。
在热心的奶奶家吃顿饭,之后不管过多久再回去,村子里的人遇见还是亲切:“你终于回来啦!”
或许是见过如此简单生活的人,内心是怎样的平和。旅行归来的其弈和知音,也归依了这样的方式。
新家一准备好,两个人就开始专心致志地生活。
在屋前租了一亩水田,播种、插秧,看着稻子一天天生长抽穗。
自己种出来的米,好像分外香。
门前开一小块菜地,一点农药也不打。叶子是没有超市里那么好看,上面还有虫子啃食后的小孔。
可是还带着水珠端上桌的菜,吃着就是新鲜!
有虫子没关系,在后院养几只小鸡,专门低头找虫吃!
春天对于其弈知音夫妇来说,永远是最忙的季节。
后山的笋要抓紧时间挖回家,不然春雨一过,几天就长成竹子。
山蕨也要趁着最新鲜的时候采回家,才最好吃。
还有路边采回来的野生杨梅,也要抓紧时间泡成酒,滋味才最足!
抽空还要去摘几把艾蒿捣烂,做成好吃的青团。
还要得闲种下茄子、苦瓜、辣椒,顺便把可以吃的香菜和韭菜收割回来。
刚忙完这些,隔壁叔叔又送来了西瓜苗,一想到夏天就有自己地里长出来的西瓜,瞬间打起精神!
但上面这些还不是最让其弈夫妻最忙碌的。因为他们还有一件大事没办,做茶叶。
知音家的院子里有一棵老茶树,每年春天,他们两个人都会背着小竹笼,采清香的茶叶回来。
然后晾干,炒制,做出一家人一年要喝的茶叶来。还作为礼物,送给来山里找他们玩的好朋友。
过了春天,其弈和知音也未必能闲下来,因为他们要开始烧窑了。
看到这里的朋友可能会疑惑,他们到底是靠什么生存下去的,就靠着种点米,挖点菜吗?别忘了人家还有自己的工作室呢!
装修房子的时候,其弈和知音就把其中一层空出来做了工作室,又在家旁边,搭建了一座柴窑来烧制自己的作品。
最让人佩服的是,就连柴窑,也是他们一块砖一块砖,亲手搭建起来的。
有了窑,两个人就正式开工了。
明明是刚结婚没两年的其弈和知音,却像一对过了多少年的老夫妻一样默契,待在工作室里,安静地做各自的设计,等到需要烧制时,就一起取土、揉泥、制器、装窑、劈柴、生火...
炉膛里的火渐渐熄灭,两个人的日子倒是日渐升温。
自家烧制的茶壶、茶杯,亲手翻炒的春茶,喝起来真是有一股由衷的喜悦啊。
还有其弈学吹玻璃器时带回家的花瓶、盘子,每一个都能让人有源可溯,有情可依。
之前其弈烧制过一套瓷泥的杯子,叫“山行”,每一只看似相同,却全不一样。
就像他们的山居岁月,似乎每一天都不过是吃穿用度的几件事,可每天都不是重复,每天都能遇到那么一点新的乐趣。
今天蒸一锅馒头,看面皮在炉膛上烤出脆脆的锅巴。
明天去菜地,踩着松软的泥土,摘一碗豆子回来做菜吃。
今天进山钓鱼,在炉子上慢慢烤熟,有野生的新鲜的香气。
明天下溪水摸虾,让清冷的泉水路过脚背。
在路上低下头就能捡到成熟后掉落的栗子,找一个草窠就能慢慢爆香。
窗外是满眼让人舒服的绿色,空气每天都很清新。
在院子里打赤脚,水龙头温热的地底泉水让人放松呼吸。
一日三餐,每天当成一件大事来看,认真咀嚼,认真吞咽,也在认真生活。
这样的山居生活和城市生活,哪一个是更好更正确的吗?
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答案。
我只记得钱钟书先生有一句话,他说:“洗一个澡,看一朵花,吃一顿饭,并非全因为澡洗得干净,花开得好,或者菜合你口味,主要是因为你心上没有挂碍。”
因为没有挂碍,所以才不会焦虑。
去年,其弈和知音迎来了自己的宝宝小茶叶,自己也更新了身份,变成了父亲母亲。
一定有很多人在想,有了孩子就要搬到大城市背上学区房,有了孩子就不能这么自由了吧。
谁说一个人的教育是绝对的学校教育呢?大概那些贵族学校,也永远教不会一个孩子,小脚踩过青苔是什么感觉,小手拂过溪水是什么感觉吧。
虫鸟为伴,抬头见山,水边行走,感受每一个细小的感动,缓慢认真地生活。
俗世的成功法则无法套在每个人身上,可生活却有唯一的标准,那就是“真”。
就像其弈自己说的,“很多人说这样的生活像隐居,但在我们看来,这只不过是一种再平凡不过的乡间生活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用双手劳作,感受其中的质朴与清明。如果你要的不多,就能安住于此。”
“如果你要的不多”,或许才是幸福的秘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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